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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回去第一时间便把蔡行健说的话重复给了席玉麟听，并叮嘱他就说是自己的主意，别提她在外面勾搭医生。席玉麟下午就看到她在为约会做准备了，却没料到她在约会时还能顺便帮自己一个忙、记住这么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，生出几分佩服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还有个好东西，平分。”她笑嘻嘻地从背后掏出《乱世佳人》，沿着书脊开始撕，“有这么厚一本，两个月都无需用厕筹刮屁股了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，仍硬着头皮陪她说下去：“不是平分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递过来的只有三分之一的厚度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很公平啊，因为我大的小的都要擦，你们男人呢，小的甩甩不就得了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眼见席玉麟的脸迅速变红，还以为下一秒他就要骂“有病吧”。没想到他也很有进步，把话憋了又憋，接过三分之一本《乱世佳人》，挤出了一句“谢谢”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得了消息，当晚就往医院里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凌晨忽然响起一阵枪响，张大娘手忙脚乱中打碎了煤油灯，众姑娘在一片漆黑中穿衣服。跑到门口时，学生们也都惊慌地挤来挤去；恰好席秉诚和席玉麟又不在，刘靖提着灯，很无力地喊：“不要叫——排队——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作为大师姐，王苏倒是挺淡定。但她在漱金从来就不是管理者，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约束住学生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：“剿匪凯旋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在极近的距离处、在众人的注视下，对街楼顶有火光一闪，是朝着天上的。俨然是把手枪当礼炮在用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当即骂出了声。在一声一声的“剿匪凯旋”呼喝和砰砰枪响中，学生们也意识到不是在打仗，逐渐安静下来，听从刘靖指挥回去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半个巴青城都被袍哥的排场吵醒，狗叫、鸡鸣和孩童哭声也被催出，吵得天都亮了一瞬——接着是一声雷响。对面楼顶的那帮人兴奋到了极点，齐声吼着：雷公贺我！雷公贺我！

nbsp;nbsp;nbsp;nbsp;大雨倾盆而落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贺个锤子。”霍眉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王苏的屁股，“下雨了，回去睡觉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霍主管，我能不能申请外出？”王苏笑着说，抬手挡在额前，避免雨水冲进眼里，“我想兴许是鲁七送他们回来。这样大的雨，赶车多辛苦？我想与他打个招呼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你跟他打个招呼，他又不能少辛苦一点。虽说如此霍眉还是拿了把伞，打开大门，陪她在外面等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不回去睡觉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怕你跑远了。怎么说外面都是在打枪，你若是跑了，大师兄回来还不得开除我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王苏满不在乎地望向前方，“哪有这样的事？你们虽是大师兄大师姐平着叫，可我比他要大上许多，真要论起来，他该听我的。再说了，就是比他小的，过了十六也能对自己负责。若摆出这种谱，可真叫人害臊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顿时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街上乱糟糟地叫成一片，很快，游街的车就来了。前面一辆车拉着十几个袍哥，也砰砰往天上放枪，向街边欢呼的人致意；后一辆车拉着土匪的尸体，面粉袋一样交叠着摞高，粘稠的液体拉成丝填进车辙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巴青城除了市中心、主干道上铺了沥青，其他地方大多是泥路，下雨天走路相当不方便。而赶车就更加麻烦了，车轮直往泥泞里陷，马也跑得高一脚低一脚，车夫一没控制好就会侧翻。见赶车的不是鲁七，王苏握上她那只撑伞的手，准备回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霎那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穹，飞溅的雨珠、泥水都在强光中定格出清晰的形状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忽然感到身边的人冲了出去，一把没捞到，惊慌下已经打算自己先躲进漱金了。那群袍哥迅速跳下车，举枪把人围住，吼道：“干什么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王苏从尸堆的最底下拖出一具小小尸体，颤声问：“这也是山匪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们见是个女人，已经颇有风度地把枪收了。霍眉这才靠过去看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黄小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尸体的脸部已经肿胀发黑，若不是因为那身衣服，根本难以辨认。胸腔被子弹贯穿了，前后都是洞；又因压在尸堆的最下面，肋骨都压断了，身体变形成瘪瘪一片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人答道：“我们找到土匪时，她就在旁边。哪有一个小姑娘独自在郊区晃悠的？不是土匪的孩子又是什么？nbsp;nbsp;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是我们漱金的孩子，出城去找表舅而已。你们看见人就打啊？这么小的女孩也打？”王苏冷笑一声，脱下外套裹住黄小希打横抱紧，“我要报警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刚才说话的那人面部的肌肉已经微微抽搐起来了，“我们为谁剿匪？真是不识好歹——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平哥！别跟婆娘一般见识。”车上有人喊，“她要带走就带走吧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王苏一言不发，疾步抱着人往前走。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，她意识到霍眉在身后给打着伞，又用很柔和的语气说：“你自己打吧，雨太大了，罩不住两个人。以及就不要对漱金的其他人提起此事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已经临近十二月。巴青的冬季是灰蒙蒙的，楼房都隐匿在夜幕和如瀑的雨水中，像被钉进地里的枚枚铁螺丝。霍眉很快就放弃了打伞，浑身透湿，沉重僵坠的棉袄把她也往地上压，她几乎在用反抗性的力量顶高肩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警察厅还没开门。她们就蹲在门口，闻黄小希身上飘来的一阵一阵腐臭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天亮了很久，才有个穿警服的人端着碗红油抄手，晃悠悠地开了门。王苏飞快地跳起来，一下揭开外套给他看，那张紫色的脸把他吓了一跳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跟着站起来，眼前一黑，靠着墙缓了很久视野才星星点点回来。唱戏的体力就是好啊。听力也恢复到差不多时，王苏已经简洁地把事情讲清楚了：“这是算杀人吧？如果你要证明的话，我可以提供，她在我们这里留有记录的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警察用张纸盖住了碗，顺便把油蹭了蹭，取出一张表格来给她填：“所以她现在还是贱籍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