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多管闲事对你没有好处。」
「怕事也不见得能明哲保身,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瞑目。」他半开玩笑地道,却换来袭灭天来一记怒瞪。
他硬着嗓道:「只要你安份不坏事,事情结束后我会放你自由。」
「那么,至少让我先向我的朋友报个平安,否则他们一急,反而容易扩大事态。」
闻言,袭灭天来二话不说,掏出设有反追踪内建机制的掌型通讯器丢给一步莲华,一步莲华本欲直接与苍通联,又思及此举可能会招致后续麻烦,便转以简讯传递自己平安的消息。简讯一发出,几分钟内,他收到十多封回传讯息,除却第一封是苍回传的之外,其余都是善法天子。
一连串问题浮现在通讯器萤幕上,包括询问自己详况到善法天子个人的『情绪宣达』,一步莲华静静地读着善法天子传来的每一封讯息内容,阅读时际,他冷绿色的瞳眸始终闪耀暖黄色的温光,读完后他删除掉所有纪录,把通讯器还给袭灭天来。
「你不回他?」袭灭天来手肘靠在膝盖上以拳撑颊,侧看一步莲华阅讯时的神情,不难猜出他传讯的对象在他心中所佔的分量。比起泰半时候的无谓与温和,他更喜欢他这种略伤脑筋的表情,隐约洋溢着淡淡的幸福。
「除非我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,不然他们不会停止操心,解说愈多愈会收到反效果。」他回视袭灭天来,瞳仁里写着『这道理你应该最明瞭』。
忍住想揉乱他头髮的冲动,袭灭天来问道:「他们……是你家人?」脑中不断描绘着一步莲华右肩窝上的胎记形象。
摇头。「我没有家人。」
心口勐颤,袭灭天来又问:「你是孤儿?」
「不是,我母亲在我八岁时冻死在街上,那时我养父在隔街的医疗所工作,他帮我处理母亲的遗体,我便跟着他游歷各国行医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,在八岁以前你都跟你母亲一起生活?」忆及童年时期母亲的陪伴,袭灭天来眉梢刻着迷惑。
难道胎记只是巧合?
「是,」母亲柔美的脸蛋仿在眼前开展,一步莲华仰望霁空的眼神空灵缈远。「她是雅沛国人。」
「你父亲不在?」脱口后,袭灭天来忽察自己的过份热切,遂改口道:「我只是问问,你不必回答。」
忍俊不住,一步莲华扬笑,在袭灭天来脸色转为阴郁前正色答道:「我没见过他,也没问过我母亲。」
「你不想知道?」
「是不特别想。」他笑答,母亲偶尔会困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颊,注视着他的脸发呆,他想她大概和袭灭天来抱有相同疑问。「我母亲也觉得我不寻常,但她也许以为我是怕她难过才刻意不提。」实际上,他很少想到他的生父是谁、在哪里、为何不在他们身边等等,他只想着他们母子俩如何活下去。「我的想望并不多。」他的环境无法满足他的基本需求,因此他很早的时候就学着知足。
「我的想望却是无尽。」袭灭天来说得凛然,眺望他处的眼眶内又燃起两簇火团。尽管他不清楚亚伯市的未来延伸出去是坦途亦或死巷,但他不会停下脚步。「愈看不见未来时,我想要的就愈多。」
一步莲华扯了扯嘴角,他的脑海浮出方才袭灭天来孤坐高墙时的侧脸,领受着这个城市沉谧的两面性:既是荒寥、萧索而孤寂,却又充斥静后谋动、让人不敢掉以轻心的悬疑;它是死沉的也是活络的,是平静的也是流动的。
某方面而言,袭灭天来就像他深爱的亚伯市。
那是飘浪四方的自己,未能体会的执着,然而,他也有自己的执着。他轻哂,凝望袭灭天来垂挂胸前的纯晶项鍊,在日光折射下透散璀璨光彩,晶钻上镶着的别緻三角锥红宝石熠熠生辉,让他捨不得移开目光。
他的记忆中,也有一颗红宝石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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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饭过后,他们婉拒姆妈的好意挽留,相偕回到袭灭天来的住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