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佩林的陈述,袭灭天来思忖半晌,在环顾同伴倦容后决定让他们先各自回家休息,养精蓄锐,明早再到姆妈家集合,探看姆妈并且共同商讨一项重要决议。葛斯基与敏特力一听便明白袭灭天来要宣佈的事和伏婴师有关,两人便赶紧附和袭灭天来并帮着劝离其他关心姆妈与阿札克的同伴,没几下屋里就剩袭灭天来等三人。
「老大,我和葛也先回去了,你今晚要好好休息。」
摆手示意,袭灭天来送走两人,原本狭窄的空间顿时变得开阔,甚至有些空旷。
打开橱柜,袭灭天来开了瓶姆妈自酿的野苺酒,独坐于漆黑中。
他背抵椅面,思绪回溯至决定组织自卫队的彼时,他们凭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傲,从一无所有的泥淖里挣脱而出,求生已是不易,从来没想过,未来的他们该朝哪个方向前进。
然而,选择的时机已届,纵使他们的脑子对未来是一片空白,他们仍旧必须抛除过去『走一步算一步』的策略,去思考亚伯市的定位,思考他们自己的路。早在姆妈劝他们放弃与政府作对开始,他就不断地在考虑这个问题,但很多时候,他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愿真正正视它,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。
端起酒杯,袭灭天来走到室外,跃上那日与一步莲华共看日落的围墙墙顶,手里摇晃着酒杯,从其中发散出浓郁薰人的野果味与酒香。蓦地,身后大门开启,一人影缓步踱出,接着纵上围墙与袭灭天来并坐。
「姆妈他们的情况怎样了?」比葡萄红更淡一点的樱红在月光下澄澈如血,袭灭天来饮啜一口,眉头因嘴里过量的甜味而拧皱起来。这瓶野苺酒是屠杀发生那夜姆妈教他酿制的,用来祭祀他父亲。姆妈说这瓶酒至少还要再存放五年才会熟成,要让她知道自己提前替酒开了封,大概又是一顿叨唸好受。
「阿札克伤势虽重,但大部分是皮外伤,休养几天就会慢慢復原,姆妈的情况比较复杂。」
「是什么病?」
「看来你心里早有数。」尽管姆妈极力隐藏她自己的病情,却瞒不过真正关心她又观察细腻的他们。「阿札克应该也已察觉了吧?」
「只是猜测而已,没想过有这么严重。」姆妈是城镇里唯一具备医学技能的人,她若有心隐瞒,其他人也无力施为。
「是肝硬化,不算棘手的疾病,但光凭亚伯市的医疗设备不足以应付;另外,要检验出引发她肝硬化的病因需要精密的医疗器材才能诊断,肝硬化虽然常见,但疗程颇为耗时耗力,亚伯市的环境不适合她疗养。」
「你想送她到哪里?」闻音知意,袭灭天来接续问道。
「马海镇的革犹医院,那里有很多优秀的驻站医师,设备也比较齐全。」
「你本来打算前往的医院?」一朵云忽地飘来遮翳了半边月光,袭灭天来的嗓音沉了几分。
「是、」
一步莲华方起了话头,眼前便突然一黑,未及反应,身旁的袭灭天来已身手如魅地压制住他,他的背嵴抵着冰凉石墙,毫无反抗之意。
「这是你由衷的建议,还是你想趁机回到革犹医院的藉口?」婆娑月色下,袭灭天来的眼睛流窜妖异的暗沉红光,斜勾的脣角噙着几分嘲嚯,几分森冷,以及不明其意的保留与试探。
他靠得很近,鼻息喷在一步莲华的脸颊,掺和浅淡酒气。
「你认为我有逃的必要?」一步莲华直视袭灭天来的眼神虽坦然无惧,语气却因两人过分亲密的距离而稍露迟疑。
发觉他语气里的犹豫,袭灭天来兴味被挑了十足,是什么能让处变不惊的一步莲华受到动摇?他不以为连生死之关都能一笑置之的他,会严肃看待现下的暧昧状态。
「是我的错觉吗?你似乎很紧张。」轻喃,袭灭天来刻意压低身子更加拉近两人距离,直至两人的脣与脣间只剩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,他可以感觉到一步莲华口中吐出的温热正濡湿着他的脣央。
闻言,一步莲华转正适才稍微别开的脸,脣尖擦过袭灭天来的上脣,正视他瞳内的迷惘与嘲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