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是,”霍眉差点不道德地笑了,“那不算的。用前面才算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高兴道:“那就是从来没有过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默然不语,把如意袋搁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。刚才在想什么?席玉麟曾经说过,这种事情不能只是“玩玩”。她在这方面没感觉,爱不爱都没感觉,天王老子来了都是玩玩。但席玉麟不一样。她得过脏病,有过很多次,这几夜过后还将与他分别、去过一种他永远触及不到的生活,决不能再以“玩玩”的理由,取走他慎之又慎的第一次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席玉麟的目光很快扫过她的脚踝,“那也不算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说什么了?你在说什么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无言以对,背对她猛地一翻身。霍眉对着他的后脑勺说:“明早七点起啊。我跟林杰说不要叫起床,但我妈不把我弄醒,心里就不舒服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起什么起,我不睡。”他又翻回来,久久地看着她,“你马上就要走了,我白天又见不到你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睡吧,席梦思呢,睡起来可舒服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霍眉,你真没心没肺还是假的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避而不答,“找到工作没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找了个很简单的,就在码头旁边有个糖果厂,在那里烧炉子。但是工资太低了,都是娃娃在做。等手好了就换一个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手还能好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知道,或许会长歪,或者弯折不了之类的。但干起活来问题不大,现在这个石膏太碍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唱戏就问题大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不唱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谁都能包糖纸,不是谁都像你那样会唱。太可惜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抓住她的手,“这样的命,你挣脱了。我没本事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是本事不本事的问题,我走狗屎运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很聪明啊!”他用几乎是赞叹的语气强调着,抓她的手,只为产生某种微弱的联结,不为拽她过来,“你比我强得多。你该走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席玉麟的眼睛在台下向来黯淡无神,仿佛不为表演,就不舍得泄秀。人的灵秀神光是有限的啊,做席玉麟这个人,庸庸碌碌凑合活着,哪有必要用它?做神妃仙子时才舍得用,她们的故事远比他的有滋味。尽管他说不上有多爱她们。但此时此刻,冷月照着这一双桃花眼,其中忽然涌现出无限哀愁神光,颤动着,盈盈漾漾,细细碎碎,宛若被秋风吹皱的一潭水。她看得百骸寒凉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戏文里旷世的别离,居然让他碰上了。你要是不出现,我为谁也不会这么伤心的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不敢与他对视,就是铁面无情的老天爷看了这双眼睛,也要依他一回。老话怎么说的?天若有情天亦老。霍眉若有情,霍眉容颜衰。她避重就轻,“我没有比你强。你有我没有的、很珍贵的东西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什么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勇气,还有好心肠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仿佛觉得可笑,敛下眼眸。她把自己的手指从他掌中穿出来,弥补了朝天门上的缺憾,“真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明天可以在旅馆里赖一天,又提防着父母和林杰,一直醒着;席玉麟到底是上了一天班,明明是不愿睡的,但她不跟他搭话,自己躺着想心事,很容易就睡着了。到了半夜又因
nbsp;nbsp;nbsp;nbsp;为腰疼醒来,床垫太软了,他居然无福消受。只能铺层毯子在地上睡,住这么高级的旅馆和住员工宿舍一点区别也没有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疼得睡不着,但也不敢爬起来走来走去,只能原地假寐。到了七点,很配合地被喊醒。霍眉嘱咐道:“今晚九点就来找我,我把他们全赶走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下午和林杰逛街的时候,她买了很多好吃的。其实还想给席玉麟买些生活用具,冬天要来了,冬衣、被褥都不便宜;但林杰又不把钱给她,只是跟在她身后付账,她不敢轻举妄动。又打算买几件金银首饰,能保值的,到时候留给席玉麟,就说是落在旅馆了。林杰又不许,只说重庆的东西并不多好,到了深圳再置办首饰吧。一番暗里斡旋,霍眉笑着对他说:“来内地一趟不容易,你也四处逛逛吧,直接将钱包给我就好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霍小姐说笑了,我就是大陆人,东北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谁关心你哪里的。“那么,你来这边的机会也少。一直跟着我多累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霍小姐不用管我,这是我的职责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走在林杰前面,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。九点前回去洗完澡,将打包回来的酸辣粉、辣子鸡、米花糖、桃酥等摆在桌上,坐在椅子上抽烟。不过片刻,窗户被从外推开,席玉麟利落地翻进来,一进来就嫌恶地在鼻子旁边扇。她叫道:“扇什么?哪有烟味?这烟使劲儿吸都不过瘾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桌上的烟盒印着“仙女牌”三个字,还有一个打扮时尚的卷发女人抽烟的宣传画。过去她是抽劣质香烟的,现在条件不同了,换了上流太太们最爱抽的女人烟,一时半会儿劲习惯不了。这烟为了迎合女性需求,添加了玫瑰、薄荷等原材料,抽完有股淡淡的香味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把盒子展示给她看,“你去了香港,会换这种发型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觉得好看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一会儿答不上来,只觉得卷发女人都是包装盒上的女人,离切实的生活很远。巴青就没有烫发的,在重庆却见到好几个,这才意识到卷发真的是一种选择。于是先去洗了个澡,洗完澡,也思考好了,“好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我烫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