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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但太平山偌大一座山，只住着几户人家，还都是有权有钱的，没遭炮火。这里的山依旧苍翠，这里的鸟雀依旧啁啾，何公馆完好无损，永恒宁静怡然地立在半山腰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还不待她高声喊叫，程蕙琴已经从二楼的窗边看到了她，尖叫一声，撒着拖鞋就冲到门口，一把抱住她便是哭。程蕙琴还穿着白衣、戴白花，是在为老太太披麻戴孝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妹妹呀！你一走，不知道发生多少事！得亏你还在南洋盘桓了一段时间，要不然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是怎么回来的？你见到摩根了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见她这副样子，心情有莫名很好，“晚上跟你说。令行回了？他没受伤吧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没，在自己房呢，你去看看他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的心情又不好了，老子费这么大力为你活动，你又没受伤，在房里关着是什么意思？也不出来接一接。疾步上了楼，推开门，还是切出一副笑脸，“BB，让我看看，瘦没瘦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何炳翀鞋底挨地，上半身倒躺在床上，双臂直直地擎着一本诗歌集看。她伸手去摸他的脸，被他一巴掌打开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一愣，“怎么了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做了什么，自己清楚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一下毛了，装也装不下去，快开口骂人时被程蕙琴从门外勾了出去。程蕙琴也没料到何炳翀是这个态度，犹豫几番，说他也不是乱发脾气，实在是日本人就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，一个多月不让出门，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另外，他最终能出来，是国际组织和宗教团体向日方施了压。“带头的就是一个什么主教吧，说老爷从未对大东亚共荣表示过反对，还在时风办公大楼上挂了条横幅欢迎皇军，差点没把老爷气死。几番谈判后放了人，那主教就约老爷说了几句话，不知道什么话，他回来就乱摔东西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用力闭上眼，深深呼出一口气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实在精疲力竭了，既不想去追究费雷拉这个神经病说了什么，也不想去哄何炳翀，非要在这俩之中选，她也要选择泡澡。这一泡，她又在浴缸里睡着了，是被宝鸾和另一个女佣合力抬上床的。不过霍眉的精神绷得紧，一沾床，就立刻睁开眼睛，担心是何炳翀的床。她必然要在他之后睡、在他之前醒，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睡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好在是自己的床。她拖着步子把门锁上，放心地晕过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第160章飞来横祸坏消息接踵而来。……

nbsp;nbsp;nbsp;nbsp;坏消息接踵而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回祥宁盘点了一遍资产，剩得比想象中的多，然而员工跑的跑、躲得躲，主动回来上班的不剩几个，鞋店几乎处于停滞状态。詹纳斯不见踪影，他的电话也打不通。几天后，他那位标准的妻子上门来了，受了战火催产，头发乱糟糟的，怀里抱着个哇哇哭的孩子，已经恨不标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他死了。”她开口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脑中又是轰然一声，几乎站不住，“为为什么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然而乔纳斯太太的中文很不好，越说越快，越说越激动，用法语说个不停。她呆若木鸡地站着，因为不想听明白詹纳斯的死因，也没叫她换英语。片刻后，何炳翀从楼上下来，旁听片刻，用法语跟她说了几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又转头对霍眉道：“八号开始他想把你的港币全兑换成美元和黄金，然而那时已经到处都是日本人了，动作太大，被他们盯上。沦陷后，日本人就找了个由头把他逮起来，枪毙沉海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样一位踩点上下班、非加班时间不接电话的精英人士，居然因为想帮她减少损失，丢了性命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报君黄金台上意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几天来，何炳翀是第一次主动和她讲话，但她无暇讨好他，只觉得心脏像一颗被蚀出虫洞的牙，本就酸楚，风一吹，痛得脑子都嗡嗡响。何炳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“你和很多男人关系很好啊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他是我的员工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詹纳斯太太说，她和孩子无依无靠了，要你负责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大喘几口气，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，“令行，能不能够让他住到公馆里来？我们不差两双筷子，而且家里有个小孩，也热闹”她的声音越说越低，“钱都好说，就是孤儿寡母的，我觉得在我们家有个照应。不行就算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行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没料到何炳翀答应得这么爽快，诧异地望向他，然而何炳翀已经转过身去，和詹纳斯太太交谈着上楼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此后大半个月她都为了让九龙恢复正常运转而奔波，然而处处受阻，这文件办不了，那公章找不到，迫使她提前了计划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找到金师傅，开口就问：“你愿意去重庆吗？我打算把总部转到重庆去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要去重庆？何先生也去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实不相瞒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懂，我懂，你现在是有能力独立门户了，”金师傅搓着皲裂、缝隙里填满黑油的手，“但是我世世代代都在这里，儿子也在这里结婚了，我把公墓都预订好了。你还要九龙，我就继续在这里工作；你舍弃九龙，我也不会随你离开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碰了个钉子，心里很失望，但也隐隐不服气。你也不是不可取代，我难道找不到新的好鞋匠吗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决定去找郝根发商量，听听他对自己出逃计划的看法。现在电报发出去都要被拆开检查，她不能明说自己要跑，只能拐弯抹角地暗示一番，相信这家伙心细如发，能看得懂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然而直到春末都没得到回信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先是怕日本人扣下了电报，后来又想，如果电报真的有问题，鬼子不会放过这个找麻烦的机会。应该就是没回信。遂开始一封封拆员工留在自己桌上的辞职信。大多是普通员工的辞职，有几封讨工钱的，拆了一下午，最后找到了郝根发的电报，问：不是说我有7%的股份？为什么收回去了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一下子毛骨悚然，她从未收回去过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第二封电报来，郝根发的语气就很快冷淡了：我为祥宁工作这么多年，希望你不管是念功劳还是念旧情，尽快给出答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