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nbsp;nbsp;nbsp;下去跟她汇合时,霍眉仍撑着膝盖喘气。席玉麟蹲下来想背她,她不肯,两人就并肩在月光下慢慢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这套房子好几万吧?你怎么买得起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别人送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谁这么大方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别问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“哦”一声,把手塞到他手里,两人牵着牵着,变成十指相扣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随着难民一波波涌入重庆,现在流传这样一种说法:来到重庆,三天可以找到一个女人,三月可以找到一份工作,三年却未必能找到一处房子。房子供不应求是事实,然而这套公寓太好了,找不到住处的人,更不可能买得起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倘若只是写几张广告贴在墙上,等合适的人看到,等人联系他,不知道又要费几年工夫。他想尽早替霍眉解决这个难题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席玉麟在心里打好了主意,跟霍眉说周五晚上很晚才回,直接睡,不必等他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那晚下戏后,他洗了脸,重新把被发网压乱的头发梳好,上了点胶,去包间见了家里做土地资源的周少爷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周少爷是个票友,最爱来市院跟伶人们厮混,对家中的生意是一概不管的。听了这番请求,想了想:“卖两套,找一套,是吧?前几日我捡了个耳朵,听他们说有一栋公寓位置、装修都极佳,是特意留着做人情的,我看能不能问大哥把一楼要过来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谢谢,”席玉麟笑道,“麻烦你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先别说这话,还不一定呢。倒是你,平日忙得见不着人影,这几天有空了?”周少爷跟他碰了一下杯子,“你什么时候帮我跟席院长说说?我也要上台,我练得很好了!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席玉麟心中无奈。这位少爷有一个登台演出的梦想,席香阁也让他登了几次,第三次的时候他大哥冲进来抓人,哪里是市院得罪得起的?
nbsp;nbsp;nbsp;nbsp;尽管如此,他还是应承下来,决定再去磨一磨席香阁。又被周少爷留下来欣赏他的歌喉,听到脑袋胀痛,周少爷的嗓子也胀痛了,才放他回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第170章买书十一月,他们搬进了新家。……
nbsp;nbsp;nbsp;nbsp;十一月,他们搬进了新家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新家位于十八梯附近,临着闹市区,出行、购物都非常方便。面积大概一百五十平,水电煤气俱通,而且在一楼,从这里到最近的防空洞,霍眉只需要一分钟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套房子价格不菲,但由于申屠真送的那一套更贵,他们手上还多了一千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搬过来的第一天早上,就有人敲响房门,问道:“席太太在家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本还在赖床,一听这声“席太太”,就觉得一股轻盈的气流从心胸飞到脑子里,人立刻清醒了,套上外套去开门。台阶上站着两个百货公司员工,用一架拖车拖了个大纸箱子到门口,当着她的面,拆了箱子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是一台白瓷浴缸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梦游似地跟着两人进屋,看他们把浴缸横着塞进浴室里。其中一人道:“席太太,我说句实话,你们家这结构不太适合装浴缸,浴室偏小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浴室偏小了,可是仍有她的浴缸一席之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快乐得不得了,一人给了十块小费。她扔掉了过去的那张购物清单,根据新家的结构,另写了一份。整个十一月,她全情沉浸在新家的女主人这个身份里,为装修南北奔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有过很多次装修经验,提出构想,设计师作图,佣人采买——一切都在何二太太高效、精密的布局之中。然而头一次,她有一种鸟儿的心情,飞很远、只为衔一根树枝回来,装点自己的爱巢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清单上没有的东西,在百货超市看到了,喜欢得不行,非买不可;清单上的东西买不到,她就自己出门去捡点破瓦罐、废箱子,在家改造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重庆即使还没沦陷,也有些孤立无援了,只有昆明通缅甸的公路还是畅通的,能运物资进来。像西药、咖啡豆、糖果等等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,肉菜的价格也日日上涨,钱必须精打细算着用,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饭都吃不起了。在此情况下,霍眉爱上了捡废品。这个公寓区很高档,扔出来的箱柜大多还能用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在街上遛来遛去时,第一次亲眼看到了祥宁的重庆分店,现在仍未从和殡仪馆那一纸合约中缓过来,门可罗雀。霍眉进去转了一圈,买了双皮鞋,平静地走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席玉麟上班就很不专心,成日想着回家。每次推开门,就像拆开一件礼物,家中必然有不同之处等着他发掘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到了圣诞节前夕,这房子才算定了型。别说有了书柜、碗筷这种必备品,不必备的东西也多,比如说地毯、香炉、风铃,纱帘,是极繁主义和复古风格的结合。霍眉觉得让席玉麟大晚上下班、还要做这么复杂的家务很过意不去,便承包了清洁,只用他洗碗筷和衣服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圣诞节你们放假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啥节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耶稣诞生的日子,十二月二十五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是个啥节,”席玉麟疑惑道,“除了春节前几天,市院全年无休。你要过,我尽早回……等等,那天我不在重庆,要出个小差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次出差是接私活,他也成水月社的一员了。市院必须每天都到,就算提前请了假,请一天也扣五十块。当镜花预估赚的能比扣得多时,他就会带着社员们请假。反正市院人多,少了他们这几个,剩下的也排得过来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席香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是一味地扣钱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去哪里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上海,大概要两周,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霍眉不免感到遗憾,圣诞节已经成为了她最重要的节日之一。不过想想也好,回到四川,她的生活也该回归正轨,不再过这个洋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