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的随意,对方轻啧了一声:“马上要小考了,也不知这位沐学兄功课能不能当得上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性子。”
柯鸿雪不置可否,并未言语,而等考试结束,先生放榜。
柯鸿雪在学府六年,十九岁之后又次次第一,早就懒得去看成绩。
只凑巧路过榜单下,听见一片倒抽气的声音。
他稍驻了下脚,听见有人说:“先生不会提前泄题了吧?”
柯鸿雪疑惑回头,瞧见红榜之上,自己的名字上面,破天荒地多了一人姓名。
他难得对外物有了兴趣,问:“沐学兄叫什么名字?”
友人很是惊讶:“你竟一直不知道吗?景序,沐景序,清明景序、时节正好的景序。”
红榜最上方,恰是三个字:沐景序。
这是柯鸿雪第一次,对这半路入学的学兄,多了几分兴趣。
清明景序,春光好景是好时节,鹅毛大雪,寒英漫天也是好时节。
一年四季,哪一天都可以唤做景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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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府的舍院按成绩分,柯鸿雪住的是双人小院,却只有他一人。
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跟他争个一二,二是因为他骨子里其实喜静。
那一天学府众人看着红榜惊诧,柯鸿雪回到自己的院子,瞧见西侧的厢房里点了灯。
他跟沐景序的课业不同,同住在一个院子月余竟都没有见上一面。
某天他在窗前作画,友人兴冲冲地过来拉他下山喝酒,再回来时月色已满园。
京中新来了一个舞姬,舞姿很是曼妙,柯鸿雪多饮了几杯酒,在凉夜里觉出几分难得的醉意。
他推开院门,瞧见月下站着一人,白衣黑发,神色冷清。
一时间说不清怎地,柯鸿雪有些恍惚,竟不敢上前。
直到那人脚步微转,回过头来,遥遥与他对视。
夜色收敛了情绪,柯鸿雪却莫名在他望见自己的那一眼里,看见了一种难言的放松。
他提起神,笑着走过去打招呼:“学兄这是刚从藏书楼回来吗?”
沐景序点了下头,鼻翼轻动,嗅见他身上酒味,略皱了一下眉头,似乎想要训诫。
柯鸿雪只当自己没看见,并不是很想应付。
与沐景序错身相过的时候,他从这人方才站立的视角望过去,恰好看见自己出门前未关闭的窗,以及窗下一副未做完的画,和森森白骨相对。
啊……吓到他了啊,难怪在这站着。
柯鸿雪脚步微顿,刚想解释,就听沐景序开了口,声如清泉击玉,凉薄冷漠:“学府何时开了仵作课程,学弟为何将头骨放在卧房之中?”
冷到了极致,那一瞬间想要告歉的修养霎时烟消云散。
柯鸿雪转身,凝眸望向沐景序,眼中是外人难得一见的冷意森然。
他说:“我是他的未亡人,缘何不能将他留在厢房内?”
“学兄是否管得太宽了一些。”柯鸿雪冷声警告,似在提醒他越了界。